第一集秦淮灯宴
1南京·元宵之夜·秦淮河畔
秦淮河两岸,灯火辉煌,烟花似锦。秦楼楚馆,笙歌曼舞。王孙公子,翩翩裘马。名士雅客,接踵磨肩。一时间,秦淮河好似欲界之仙都,升平之乐国。悬有各种“楼、馆”幌子(招牌)鳞次栉比,几个轻薄子弟,摇扇晃脑,走出一家妓馆。文德桥旁,店铺杂陈,珠宝绸缎,琳琅满目。卖花鸟的,卖馄饨、卖鸭血汤等各种名吃小点的依次排列。鸭血汤冒着热气。夫子庙前,龙翔凤翥,万灯齐集;萧鼓宣阗,丝竹盈耳。观灯人充衢塞巷,粉红黛绿,扶老携幼,争相观看。老艺人柳敬亭正在说书,耍猴儿的、拉洋片的一一闪过。一方冰轮倒映水中,秦淮河上,月似泻银,游船如织。游船上,狎客囿酒,猜拳行令,轰饮若雷。又一游船内,几个男女,打情骂俏,妖冶动人,举止不规。岸上,游人挤挤。陈定生,吴次尾,方密之夹在其间。他们手持折扇,漫步而行。他们边走,边看。熙来攘往的画船,笙簧齐奏的画楼。
陈定生摇头嗳叹,对吴次尾道:“次尾,你看这秦淮河上的气象和饥鸿遍野的河南、川陕比起来,难道江南人竟是天之骄子吗?”
吴次尾眼望天穹,淡然笑道:“这话诚然,连那些忧时之士也涉足花丛了。”
方密之静听,(画外音吴次尾):“若是沉湎于此,未免有盛名之累。”
方密之拍着吴次尾肩膀,点头。
陈定生:“三人行必有我师也。此话不错。”
吴次尾听着,眼却望着别处(陈定生画外):“次尾弟真是个‘谅友’也!”
吴次尾回目相顾。三人走进夫子庙。
方密之:“这也算是不修边幅吧。你们都是有负盛名啊!”
陈定生:“次尾是有名的道学先生,这种地方他涉足不多,不像我们不修边幅,经常涉足花丛,专干那些有伤大雅的事情。”
吴次尾猛回头道:“密之兄切勿介意,怎么倒多起心来?”
陈定生欲回言了。
方密之解围地说:“天色不早,有话到大娘那边说吧!”
三人朝媚香楼走去。
2媚香楼
深夜的媚香楼,背向秦淮河,檐马叮咚,曲栏迥护。李贞丽忙碌着收拾屋子,她点燃檀香,缕缕青烟吐出馥郁香气。
李香君捧着酒罐从里屋走出,边走边说:“妈,这是侯公子送来的枣儿红。因为这次是今年第一次做盒子会,我拿最好的酒请姐妹们喝!”说罢,即将酒罐里的酒倒入酒壶内。
李贞丽:“好酒配好菜,厨房里有我料理,叫厨子们拿出最好的手艺来!”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和姑娘们的嘻笑声。
李香君高兴地说:“她们来了。”
楼梯口,柳如是,顾横波,卞玉京提着食盒走上来。
李香君迎上来:“柳姐,顾姐,卞姐”依次叫道。
三人走进屋,向李大娘打招呼。李大娘接过食盒。
柳如是拉过李香君上下瞧着:“嘿,你们看,香妹妹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!”
顾横波走前一步:“香妹妹这样的容貌,配着侯公子的人品学问,真是郎才女貌,天偶佳成。到时可别忘了,喊我们喝杯喜酒!”
李大娘:“怎么忘呢!就怕请还请不来呢!”
卞玉京:“这话不假,只怕到时候顾妹妹这只金丝雀儿,要远走高飞了!”
李大娘,李香君问:“飞?飞到哪儿?”
柳如是:“兵科给事中,龚孝升大人,要娶她进京啦!”
李香君惊喜:“这么说,要作官太太啦!”
顾横波欣喜地微笑。
卞玉京:“龚大人名满天下,又是才子风流,横波妹妹不知哪里修来的福!”
顾横波不好意思地:“看你们说的。”
柳如是走近李大娘:“李姨娘,小宛妹妹今天还来吗?”
卞玉京自言自语:“要来,这时候也该来啦!”
顾横波俏皮地说:“这时候不来,想必是有人绊住脚,走不开吧,等她来了,让我问问她。”
李大娘佯怒:“横波,你要当夫人啦,还这样俏皮。宛儿真来了,可不准胡说八道。”
顾横波嘴一撅,不服气地:“摆在脸上两样心,才一开口,就护住了。将来怕香君都不如她,索性让她搬过来,让你疼个够。”
李大娘手一摊,对大伙儿:“你们听,这张利嘴,什么人都说不过她,还要撩拨我们娘儿们不和。”
大伙一阵哄笑。
“小宛姑娘到。”楼下高喊。
顾横波向李大娘作出鬼脸:“心上肉来了,还不快点下楼接心肝宝贝去。”她把李大娘推出。
李大娘走到门口,小宛提着食盒走到面前。
董小宛笑嘻嘻地叫一声:“干娘,各位姐姐,恕我来迟了。”
李大娘接道:“可不是吗!怕是家里有事,耽误了吧。”拉住董小宛进屋,并接过食盒。
李香君上来扶住董小宛:“好久不见,小宛妹妹真是越长越标致了!”
董小宛反讥地:“谁比得上你,倾城阿娜的香扇坠呢!”
柳如是走近董小宛:“你来迟一步,还不晓得今天有两桩喜事。”
董小宛惊喜:“两桩?香姐要梳栊的事我早知道,不知还有哪一桩?”
卞玉京拍拍顾横波:“加上这一位,马上要戴凤冠,穿霞帔了!”
董小宛高兴地:“想不到一过年就是接二连三的喜事!”
柳如是:“只有接二,没有连三呀!”
顾横波语有所指地:“这很难说。”
顾横波:“小宛妹妹今年十六岁了。”众人嘻笑。董小宛娇羞地追打顾横波。她往后一退,正跟走来的翠翠撞个满怀。
翠翠走进门:“卞姐,陈公子、方公子他们要来。”
卞玉京不加思考地:“别理他们,我们今天做盒子会。”
“是。”翠翠转身欲去。陈定生,方密之,吴次尾来到门口。
方密之:“啊!这般热闹,把我们拒之门外,真乃铁石心肠。”
卞玉京嘴一撅:“今天做盒子会,是娘儿们的事,不关你们男人。”
方密之:“呵!不关男人,如果世界上没有男人,怕娘儿们都不会笑了!”
李大娘从里间走出:“密之,你可放稳重点,别搅乱了姑娘们的雅兴。”
方密之等三人急忙施礼。
李大娘还礼,复后指吴次尾问:“这位公子……”
方密之:“这位是吴大公子,雅篆次尾,次者,尾之后也!”
吴次尾瞪方密之一眼。
姑娘们逗得一阵哄笑,李香君道:“有理不打笑脸客,复社的公子难得凑巧,今**是主人,允准几位破例!”
方密之一躬到地:“承蒙香姑娘开恩。”他使眼色给陈定生,吴次尾。
陈定生、吴次尾急忙揖礼,姑娘们看到吴次尾窘态,又是一阵好笑。
柳如是:“我们把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。一来招待几位公子,二来大家评品,评品。”
顾横波、柳如是、李香君,卞玉京一齐走到食盒前,揭开盒子。
顾横波从盒内端出托碗:“我做的是金桔蜜饯,大家尝尝。”她依次分给各人。
卞玉京吃下一块,赞道:“不错,这是北京特产,顾妹妹人未走,心倒先去了。”
顾横波:“看你,吃了甜的,还要辣人。”拣起一块塞入卞玉京嘴里。
柳如是扯下一条鸡腿,递给陈定生:“陈公子,请尝尝叫化鸡。”
陈定生接过看了看:“嗯!这是钱大人家乡的特产,香味独特,恐怕媚香楼的大师傅也烧不出。”说完他咬下一口。
李香君:“那当然罗!叫花鸡嘛!是叫花子偷了人家的鸡,用烂泥糊住,烤出来的,那些大师傅怎会这个?”
卞玉京取出烘糕,李香君端出醋溜鳜鱼分给大家,大家尝后各自称赞。
柳如是:“小宛妹妹,你唱压轴戏,带来什么好吃的?”
董小宛回身,打开盒盖,取出一只青花成窑大瓷盘,里面装着橙黄色的酥糖,放到桌上:“作的不好,请大家尝尝。”她把糖分给众人。
吴次尾吃一口:“好,好。”他看一眼陈定生。
陈定生咬下一块细细品着问:“你们吃在嘴里如何?”
方密之:“真是香甜且酥。”
吴次尾:“这糖叫什么名式?”
董小宛羞怯地:“我随便做,哪有什么名式。”
李香君:“吴公子,你第一个称好,就劳你取个名吧!”
吴次尾想了想:“叫秦淮董糖如何?”
卞玉京:“妙!妙!既切合秦淮风光,又附合小宛那个董字。妙语双关,好得好。”
柳如是:“你别一个劲地称好,如果日后小宛也像横波那样飞走啦,该是怎么个叫法?”
方密之:“那也无妨,她飞到哪里,就改为那里的董糖。”
柳如是:“方公子也是一妙。”
董小宛撒娇地扯扯柳如是衣角:“柳姐,连你也欺我。”
翠翠送菜来,李大娘招呼:“各位请坐。”
大伙纷纷入坐。李香君捧出枣儿红酒,边斟酒边说:“今年头一个盒子会,又有复社公子破例参加,特意拿出一坛好酒,大家可得尽情喝个痛快。”她先端起酒杯,“来,先敬各位一杯。”
众人一饮而尽,连声称赞。
柳如是:“香妹妹今日作东,我们齐敬香妹一杯。”
“理该如此……”众与香君同饮。
顾横波:“小宛妹妹来迟,等得我们好苦,要罚小宛妹妹一杯。”
李大娘:“她不来迟,大家那会吃到酥糖,我看饶了他吧!”
顾横波:“真是偏心,护短护成这样。”
董小宛嗔顾横波一眼。
方密之劝道:“算了,我想个喝酒的法儿,我们掷骰子抽签喝酒。”
卞玉京:“这种酒令有趣,大娘有骰子、签筒吗?”
李大娘:“有,有。”
李香君接过翠翠递来的签筒:“从我起,依次右转,谁先来?”
顾横波:“我来。”
顾横波拿起骰子摇动几下,揭开一看,五点。她一数正是自己,又拿起签筒摇出一支签来。
卞玉京急忙拿起一看,念道:“一朵牡丹,国色天香,在席共饮一杯,得唱新曲一支。”
李香君举杯:“贺横波姐姐一杯。”
众饮。
方密之放下酒杯示意着:“静听新曲。”
顾横波:“没有新曲,唱支民歌吧。”
小宛领先拍手称好,众人齐贺。顾横波站起来,清清嗓子唱道:“郎唱山歌顺风飘,下风头姐儿踮脚瞟。左一瞟,右一瞟。哎呀!绽裂了花鞋闪断了腰!”
众人听毕,哈哈大笑。
卞玉京在顾横波腰间捏一把:“怕是瞟到紫金城了。”顾横波将骰子,签筒推于方密之。
方密之抓起骰子一摇,揭开看一看:“哎哟,十三点。”
众笑。
方密之一数,十三数是柳如是。柳如是捧上签筒,抖出一支签。李香君起身拣签条,被柳如是拦住。
柳如是:“别忙,什么鬼东西,让我先看。”她拿起签,念道:“并蒂莲——香莲绕瑞——连理花开庆升平——自贺二杯……”
董小宛专注的听着,听柳如是“下家陪饮”,一时有些慌乱,嘴里怨道:“真倒霉,还要下家陪饮。”董小宛不情愿地端起酒杯,柳如是双手持杯,二人一同饮下。
方密之见她二人同饮,颇感开心地:“这支签好,可惜今天钱大人没来,他有两句诗:‘雪色霞微侵白发,烛花依约恋红妆’倒应上这支签了。来,为钱大人干一杯!”说罢,举杯一饮而尽。
陈定生、吴次尾酒杯举到半空,未饮。方密之一愣,随手将骰子、签筒推到董小宛面前。董小宛神色紧张地抖着签筒。顾横波等待的眼神。卞玉京、李香君相视静观。董小宛睁着一对杏眼,双手一抖,一支签抖出,视线下移,突然面泛羞云,双手将签捂在桌上,红着笑脸,瞅着众人。
李香君:“什么呀,不许藏着。”
董小宛侧过头:“这是外面男人们行的令,有许多混帐话在上面。”
李香君从董小宛手下抽出签,念道:“一支杏花,瑶池仙品,得此签者,必得贵婿,姻缘美满。在席共贺一杯。”
众人一阵喝彩:“愿陪此杯……”共饮。
顾横波放下酒杯:“小宛妹动了春心,不知哪位公子有福份娶她。”
李大娘:“小宛这孩子有心眼,诗词歌赋,琴棋书画样样都行。”
董小宛羞红粉靥,低头咬着手帕。
方密之笑道:“现倒有个人有福份娶她。”
董小宛秋目一闪,掠了方密之一眼。
陈定生问:“你说谁?是我们复社的吗?”
方密之:“谁说不是。”
陈定生神秘地:“谁?”
董小宛心神激动地静听。李香君神情紧张地等待。柳如是、卞玉京相视地看着。
众人目光集聚在方密之脸上。方密之看看众人,神情诡秘地往陈定生身边靠近:“你忘记了,此人是你赞誉过的一时瑜亮……”
董小宛微微垂首,耳朵则侧向方密之,只听到:“你看我说得对也不对。”她复而缓缓转头,眼皮轻挑,含笑不语。
陈定生一拍脑门,恍然大悟:“噢!对,对,他和朝宗两人,确实是我们复社的凤毛麟角。”他激动站起来:“十四岁时,董太尉就把他比作王勃,说他的才情、笔力已是名家上乘,次尾,你还记得吧?前年阮大铖被打时的留都揭贴,不就是他、你、朝宗你们三人执笔的吗?”
吴次尾听着陈定生的叙述:“我最赞赏他那几句结尾,多有气魄。”
陈定生:“至今都没忘掉。”他离开坐位,念道:“吾等读圣贤书,负讨贼之义,老幼义慨,言与愤俱,但知为国除奸,不惜以身贾祸,谨以公揭布闻,伏维戮力同心,是幸。”
董小宛听着,不由心潮起伏,露出钦佩之色。
吴次尾感慨地点点头:“他写那几句时,我曾记得,朝宗还同他开玩笑,一躬到地说:‘小弟望尘莫及’,配得上,配得上!而且他马上要来南京。”
董小宛低头听着吴次尾的夸赞心中一喜,将头微微抬起。
3媚香楼下
霍华半醉着酒,踉跄来到媚香楼下。
守在楼门口的翠翠上前阻问:“哎……哎,你是什么人?”
霍华语言不清地:“我……我乃苏州霍大爷,特地从苏州来与楼上的姑娘玩玩。嘿嘿!你看,我,我有钱……”
翠翠:“你有钱也不行。”
霍华欲强行进门,翠翠阻拦不及,随手拿起窗台上晒的绣花鞋。
翠翠举起绣花鞋:“你给我滚。”
霍华:“姑娘别打,别……”转身欲逃。
翠翠将鞋向他打去,霍华绊倒在地,拾起绣鞋,藏入袖内,仓惶逃去。
4媚香楼
李大娘:“陈公子,你几位说了半天,究竟是谁呀?”
陈定生哈哈一笑:“你瞧,小宛生得如出水芙蓉,笼烟芍药,和香君真是不相上下,没有侯朝宗那样的风流人物,哪里配得上她呀。”
李大娘嘴一撅:“陈公子,你可别再提那侯公子,自你介绍给香君,香君一心一意地想着他,巴巴等到去年夏天才捎来一封救命的信,不然的话,我这乖乖肉……”
李香君红着脸,佯怒撒娇道:“妈,你说这干什么,不怕人笑吗?再说陈公子也是一片好心。”
方密之一本正经地:“大娘,你不要冤枉朝宗,他对香君是真心诚意地爱。”
李香君听方密之说:“香君对他也是真心诚意地爱。”
方密之接道:“老实说,我们说的这一位,保管小宛和他一拍即合,如果此人到了南京,小宛看不中意,我把方密之三个字倒着写。再说这一位也是轻易看不中人的。如果没有小宛这样的容貌,他决不会青眼相加。”
卞玉京、柳如是偷偷会心地一笑。
顾横波乜了方密之一眼:“方公子,不是我多嘴,吴公子沉默寡言,你尊驾却滔滔不绝,我想请你暂停一下,把这位公子的尊姓大名告诉我们,也好让小宛和我们放心。”
方密之看董小宛一眼,打趣地笑向顾横波:“你着什么急!看小宛姑娘稳坐钓鱼台。”
董小宛嗔狠地看一眼方密之。
陈定生捅下方密之:“密之,你就痛痛快快告诉她们吧!”
方密之:“好,如此我便如实相告。”他扫视一周,“此人便是在孔庙参加打阮胡子的如皋冒辟疆,冒公子!”
李大娘欣喜地:“噢,如皋冒公子,我见过。”
卞玉京:“陈公子说的时候,我和如是、香君猜着就是他,陈公子眼力果然不错。”
顾横波促向董小宛打趣地:“听见吗!我看只需要两人见面,便是****,一点就着,宛妹,恭喜了,恭喜了。”
董小宛羞得满面绯红,对大娘附耳:“我去热酒。”提起酒壶,在顾横波腰间使劲捏一把。
顾横波身子一扭骂道:“哎呀!黑心丫头。”起身欲追。
卞玉京急忙拉住她。
顾横波望着董小宛,发狠地:“死丫头,别高兴太早,总有一天让你向我姐姐求饶。”
众笑。
5李香君卧室
一只玉手,将罗裙放下。董小宛身着红色裹肚,**挺挺,身姿多曲,掩藏在隐隐纱帐中。
李香君侧卧床头,被董小宛动人身姿感染,赞道:“宛妹,真是个大姑娘了。”
董小宛低头看看自己晰白的胸颈,不好意思地扑向香君:“香君姐,你见过冒公子吗?”
李香君:“宛妹,冒公子和侯公子很好,人品也和侯公子不相上下。据侯公子说,冒公子的学问比他还深。宛妹,你我沦落风尘,实非所愿,若能早日有个归宿,跳出火坑,岂不甚好!虽然我娘待我如同亲生女儿,可这低人头向人面的下贱饭,我实在吃不下去。宛妹,冒公子来时,如果你们能够相契的话,就定下来,你意下如何?”
董小宛坐起来,叹气道:“香君姐,我早就有这个打算,能像侯公子那样的人,我还有什么话说,唉!可不知人家怎么想……”
李香君:“事情还没开头,你倒多起心来。”
董小宛若有所思:“哎!姐姐,侯公子给你的信怎么写的?”
李香君:“怎么写的,还不是老文章吗。信里最重要的是问我能不能委屈一点,宛妹,你说,他来了,我怎么个回法?”
董小宛亲切切地靠近香君:“姐姐,这有何难,只要你主意拿定,我看,与其作庸人妇,不如作夫子妾。那种面相可憎,语言无味,有什么趣味?若过那种日子,不如不嫁。”
李香君微微点头,将董小宛拉过搂在怀里,脸上泛起笑容。
董小宛看着李香君,舒心地闭上眼睛,沉入梦中……
6扬州五亭桥头
白天,瘦西湖边,维扬古道。郑超宗与冒辟疆揖别。
郑超宗:“贤弟此去南京料理好复社事务,早回扬州,离秋考也只有几个月了,来我这里读书,可以随时商量,切磋。”
冒辟疆又是一揖:“兄言极是,辟疆当速去速归。”
冒辟疆带着书童渐行渐远。草长莺飞,子规声声……
7南京秦淮河水榭亭
花瓣纷纷落入水面,水面掀起细波。董小宛倚栏而坐,看着落花飘飘。侍女惜惜从太湖石后走来,停下,看望。董小宛愁容戚戚。
惜惜眼睛一闪,从深处走来,停在董小宛近前:“姐姐,我猜你又在想一个人!”
董小宛回头,看惜惜一眼没说话,仍将头转过去。
惜惜坐到董小宛身边,颇知心事的劝着:“姐姐,你一个人空想,把你愁成这样……”
董小宛半侧脸,似是自语地:“惜妹,你想,要是自己一见倾心,情愿相从,而人家却流水无情,那该怎么办?”
惜惜:“我看冒公子不是那样无情之人。”
董小宛回过头,看着惜惜。
惜惜继续说:“咱们为何不到香君姐那里,打问下冒公子什么时候来。到时候,你俩见见面,探探他的口气,再作打算,免得窝在心里头。”
董小宛对惜惜:“惜妹,不是姐姐儿女痴情,实为想早日跳出这曲院勾栏……”
云鹤悠悠。
董小宛:“你还记得我帮你改名惜惜吗?”
惜惜点头。
董小宛:“我们这种身世,多么可惜可叹,你的命比我的好,不在乐籍。比我幸运多了……”董小宛伤心的泪珠滚动。
惜惜走近蹲在董小宛面前,安慰说:“姐姐,你放心,复社的公子都是心忧天下、义薄云天,定会尽力。俗话说,有情人终成眷属。”
8莲花桥住宅
南京莲花桥,冒辟疆临时住处。他和茗烟在收拾屋子,整理东西。茗烟打开折扇。
“公子,你看这扇坠,好看不?”说着走到冒辟疆前。
冒辟疆随口答道:“扇坠不是丢了,什么时候找到的?”
茗烟:“丢失哪能找到,这是我给你另配的一个。”
冒辟疆看了一眼扇坠:“好看,这回可不要再丢掉了。”
茗烟望着冒辟疆走去,眼珠一转:“哎!公子,就在配扇坠那天,见到一位姑娘。”
冒辟疆漫不经心地:“噢!什么样?”
茗烟喜冲冲走上前:“长的可漂亮啦!就像刚刚会飞的燕子!”
冒辟疆:“真的那么美?”
茗烟:“那姑娘穿的很干净,头上也没有过多的首饰,可举止大方,文文秀秀,那古董店掌柜对她分外客气。”
冒辟疆:“可能是哪个大户人家小姐吧。”
茗烟:“当时我也这么想,待那姑娘走后问那掌柜,掌柜说:‘小哥,你不是本地人吧,那姑娘是秦淮名妓董小宛呀!’”
冒辟疆猛抬头,惊愕地:“董小宛!”
茗烟:“公子认识?”
冒辟疆若有所思地摇摇头:“不,不认识,连见也未见过。只是在扬州听郑公子说过,董小宛不但容貌艳丽,而且多才多艺,在秦淮河上很有名气。”他慢慢走前几步,“有机会真想见上一面。”
9画舫内
微风徐徐,杨柳依依,碧波莹莹,游船悠悠。一只游船迎镜头缓缓而行。游船内,侯朝宗、陈定生、冒辟疆、方密之和李香君,五人品着香茗,磕着瓜子,悠闲谈笑。
方密之品一口茶,对侯朝宗:“侯老弟,你下帖子,将我等请来此举却有不妥呀!”
侯朝宗楞然,看看李香君不知所措。李香君眼珠一转,反讥道:“方公子,今天这事是我的主意,以茶代酒,为侯公子接风,如有不妥,与侯公子无关,不到之处请方公子指教。”
方密之:“若真是香君姑娘的主意,恕我直言,此举就更加不妥了。”
陈定生,冒辟疆相视不解。随之视线转向李香君,李香君道:“事是我办的,你说什么地方不妥?”
方密之看看香君,没言语。陈定生、侯朝宗、冒辟疆,不约而同的看着方密之。
李香君:“方公子,请你说说,什么地方不妥?”
方密之环视众人。最后目光落在香君脸上:“香君,有个人,你应当约来。”
李香君秋波一转反问:“什么人,我该约她?我爱约谁就约谁。我没有秀才们那股酸气。”
侯朝宗欲阻拦香君,却对方密之:“密之,还要请谁,如是知已,不妨叫人去请来不就行了么?”
冒辟疆:“这话也对,是哪一位,密之你说,这去请也不迟。”
方密之:“你叫一客不烦二主,既然请了你,也就应该请她来才是。”
冒辟疆:“密之兄,你说起话来,真是玄而又玄,我在南京的朋友,属你三位最莫逆,为何请了我,一定要请她。这她又是谁?”
香君大悟:“噢!方公子说这当子事,你这小心眼锥错了。你说的这个人,这时候我不好请她来……到时候请他们一起来,才是道理。”
冒辟疆有点纳闷,问:“密之、香君,你们两个说的什么?把我装在闷葫芦里?”
李香君:“是啊!方公子,受人之托,忠人之事,这件事明明托在你身上,还要挑别人的眼,昨日侯公子也说要约她来,我说不对,应该让他先到她那里去,见过面谈得拢,再把他们双双约来,不是再好不过吗?”
侯朝宗:“不错,不错,应该这样,昨晚香君一说,我就择其善而从之。”
冒辟疆满面疑团,左顾右盼。
陈定生将桌子一拍:“哎哟!我这人多笨,此事还是我提起的。半天竟弄不懂,好啦,你们别再捉弄人,辟疆,我告诉你……”
李香君忙阻止:“陈公子请慢。你想,如果我们这时把她约来,一则让你们轻看了秦淮姊妹,二则还不如由那位陪冒公子,亲自到钓鱼巷走一趟,也显出冒公子对她的一片倾慕之情,这岂不两全其美吗?”
陈定生点点头:“这样小宛感辟疆盛意,定会殷切款待。”
冒辟疆眼放彩光:“噢!你们说的是董小宛,此女果真值得下顾?”
侯朝宗:“我一到南京,听他们说起此事,非常赞成。我看你们二位是郎才女貌,珠联壁合,真乃千古奇缘!”
冒辟疆似信非信,面流疑色。
陈定生拍拍冒的肩头:“贤弟休疑,我们大伙一致赞同,还会有错?难怪你未见过,百闻不如一见。密之,你陪他到钓鱼巷去一趟,不就完了。”
方密之推辞地:“为何独独要我去引见!”
李香君:“有你这张嘴,世上还有什么事谈不拢,不是我下逐客令,方公子,这就陪冒公子去一趟。”众起身。
侯朝宗关切地:“密之兄,此去钓鱼巷,辟疆人地生疏,一切由你安排。”
又对冒辟疆:“冒兄,此去万万不能怠慢那位可人,到那见机而作。”他看一眼李香君,附耳低语:“小宛和我们这位的脾气差不多,当心别惹恼了她。”
10街巷
古老街巷,冒辟疆、方密之并肩缓行。
冒辟疆:“密之兄,既然董小宛年轻美貌,多才多艺,名噪秦淮,我虽薄负时誉,要做入幕之宾,恐也不易呀!”
方密之:“董小宛确实是个不可多得才貌双全的女子,而以贤弟的人品学识来说,十有八九是可以成功的。近来小宛常到媚香楼向香君摸你的底,看来她对你早就闻名倾心了,如果投契,便有委身相随之意。有这样一位闺中知己做你的内助……”
冒辟疆只管听着方密之说下去:“贤弟呀!你的艳福不浅呀!”冒辟疆转头对方密之,“初次闻名,并未见面,只是各位对我的过誉,不见得就渴想如此吧!委身相从之说,并不那么容易。”
方密之:“你不信?这些话可是朝宗从香君口中得来的,还会有假?香君说,自从提到你,这些时,差不多的应酬,小宛一律谢绝不去。”
冒辟疆充满信心的目光。
巷口木牌:钓鱼巷。
方密之:“到了,进巷,第二个大门便是小宛住处。”
冒辟疆点头。冒辟疆走至大门前,整整衣帽,收起折扇,回看方密之一眼,踏上石级,举手敲门。
第一集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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