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对上一轮中俄合拍片的记忆，还停留在1995年的《红樱桃》，不仅止是楚楚背上那个法西斯鹰徽带来的心灵冲击，还包括以此拉开的国际战争视野，对青春期时的我都曾有过无法磨灭的印记。当时正值反法西斯胜利50周年，此后的20年有否中俄合拍片续航不得而知，至少未曾再有力作进入我视野，然后就是这时光荏苒的《战火中的芭蕾》。

与《红樱桃》类似，《战火中的芭蕾》也是一部以反法西斯为背景的中俄合拍片，影片同样以中俄跨国视野讲诉战争中卑微的生命，控诉法西斯罪的同时，不乏灰烬中人性的光辉。导演董亚春以战争片见长，他执导的《爱在战火纷飞时》《周恩来在重庆》《中国远征军》等作品都是清一色战争视角，其中《中国远征军》还起获飞天奖优秀导演殊荣。此外，《战争中的芭蕾》还有“俄罗斯斯皮尔伯格”之称的俄罗斯导演尼基塔·米哈尔科夫担纲总监制，他的《爱情奴隶》《一首未完成的机械钢琴曲》《生命的几天》誉满环球，然对中国观众来说，可能要数翻拍经典《12怒汉》最被熟悉。

影片以1945年9月12日发生在东北的一场中、俄、日之间的残酷战争为落幅，被血洗的黑土地上，中国少女在寻找她的俄罗斯恋人，俄罗斯母亲在寻找他的儿子，日本遗孤在寻找他的父亲，中国妻子在寻找她的丈夫，而她们的眼前，尸横遍野，一片焦土。因为战斗发生在日本宣布投降后28天，故此役被称作抗日战争中发生在黑土地上的“最后一站”。

按照战争法则，此时日本天皇已宣布投降，“最后一战”中的所有人都可以幸存——虽然鹅儿一家失去了弟弟，鹅儿父亲失去了挚友，但至少他们一家三口得以保全，而因战火失散的安德烈母子也得以团聚，两个不幸的家庭甚至还可以因战火联姻，孕育出美好爱情的结晶，报考那位打酱油的日本遗孤也可以随同战俘父亲遣返回国——可事与愿违，负隅顽抗的日本军官粉碎了他们“劫后与余生”的希冀。在众多的死亡中，令我印象最为深刻的，并不是火车司机的大义凛然，也不是安德烈一行的英勇无畏，而是在获知日本天皇宣布投降时按耐不住心中喜悦日本士兵，当他以为终于可以回家时，却被冷血的长官一刀捅死。对自己人都冷酷无情的战争机器，休想他还有人性善存。

而为了这一冷酷到底的“最后一战”，影片用了足足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做背景铺陈。故事借一个叫鹅儿的东北女孩，冷观着日寇盘踞东北一隅的最后时光。一方面日本人枪口下的亡国奴命如草芥，分分秒秒都可能丧命，一方面日本人又如秋后蚂蚱，疯狂到连十来岁的孩子都不放过——鹅儿的弟弟仅只用飞刀把吊着的尸体打下来，就被认为是反抗的信息，结果被日本军官无情地打死。有人说鹅儿与安德烈的爱情线是影片中一抹亮色，我并不这么认为，鹅儿及其一家对安德烈的冒死相救，只是淳朴中国人的本性，一如鹅儿母亲最后以德报怨收养了日本遗孤，鹅儿与安德烈的爱情，不过是希望的种子，而这些影片花了巨大篇幅精心勾勒的美好愿景，导演最后都是用来摧毁的。

影片以《战火中的芭蕾》为题，鹅儿在安德烈母亲的渲染下翩翩起舞，红色的舞裙或与浸染的桦树林辉映，白色的舞裙与皑皑白雪交辉，那图景美轮美奂，恍若油画。导演试图用舞蹈的符号与战争抗衡，但相比《红樱桃》中的纹身符号，融合感和穿透力都有差距。个人以为，影片如专注于“最后一战”，并以此挖掘战争中的恶与善可能会更理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