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里这时候也已经乱成一锅粥了,培敬的孩子还在素素家等着,都夜里十一点多了,人还没回来,奎礼老汉觉得蹊跷。
奎礼让文宽把几个叔伯都喊来,本来大冷天的都已经睡下了,但一听说培智两口子和素素还没回来,大家都着急起来。
文宽厚着脸皮去砸开支书家大门,往素素姥姥村里治安处打了一个电话,对方骂骂咧咧的去了半天,回来说素素他们早就回家了,连晚饭都没吃就走了,然后就碰的一声挂了电话。
等文宽再回到奎礼家的时候,培恭已经在外面吆喝着套马车了。奎礼老汉提着一盏灯笼,指挥着让培恭在车棚边上竖起一根木杆,把灯笼绑牢。
培仁从家里也拎来一盏灯笼,他弯腰准备上马车,培恭伸手接过灯笼说:“老大,你别去,我和老六三哥还有文宽去,你在家里等着吧。”
男人们也不多说话,陆续上车。朵朵妈从院子里急匆匆赶过来,手里抓着一只火红色羽毛的大公鸡。
“大妈你这干嘛呢?这大半夜带一只公鸡干什么?”文宽有些不解地问。
大妈把手里捆好的大公鸡往文宽怀里一塞,接着递给文宽一把剃胡须的刀子说:“刀子拿好,说不定路上有用。记得一路上让公鸡叫,不叫了就打,反正就别让公鸡闲着,接上你四叔就把公鸡放血,别问为啥,听大妈的没错。”
培恭回身看了看,也不说什么,抡起鞭杆打了一下骡子屁股,大黑骡子不情愿的咴咴叫几声,撩开四蹄向黑压压的村口走去,几个人站在门口,盯着一摇三晃地灯笼消失不见,才回身关门进屋。
“叔,你说不会是那边骗我们吧,怎么走了这么久都没回,会不会打起来了,然后出了啥事瞒着咱们啊?”文宽第一个打破寂静,冷风吹得他打着哆嗦,他用力裹紧大衣,吸了吸鼻子问。
“素素她舅不是个那样的人,怕是他们在路上遇到什么事了,赶紧打着牲口走,老四那脾气,我还真怕他在路上跟人干起来。”培智打断文宽,有些担忧地催促培恭。
文宽还想问什么,培智没好气地说:“你哪儿那么多话,听你大妈的,让公鸡叫啊。”
在这个寒风呼啸的雪夜里,一辆马车在公鸡惊惧的叫声中在路上奔驰……
培敬从来都没有如此绝望过,他感觉马车又在原地转了好几圈,身体已经冻得逐渐麻木,老婆已经从扯着嗓子嚷嚷,低声啜泣,到现在一声不吭了,他自己清楚,这个风风火火的婆娘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,再有一点点的风吹草动,都会让她紧绷的神经受到重创。
远远地,仿佛又看见有微弱的光一闪一闪的,向着眼前飘过来。这个发现,让培敬既欢喜又紧张。欢喜的是说不定有行人路过,那么鬼打墙自然不攻自破,紧张的是万一又是什么魑魅魍魉,那今天他们估计就命丧荒郊野外了。
培敬正全神贯注地想着心事,背后突然抖抖擞擞伸过一双手来,试图圈住他的脖子。培敬吓得差点跳起来,他迅速地伸手抓住绕着脖子的双手,刚要用力,耳边响起牙齿打颤的低语:“老四,老四,我害怕,我害怕啊……”
老四提到嗓子眼的心猛烈地砰砰跳着,他强压着冲天的怒火,握住老婆的双手打着哆嗦安慰她:“你个傻婆娘,有我在你怕啥,天塌下来有我给你顶着,快进车棚里去,外面太冷。”
老四老婆扑过来靠着他的后背,越发用力圈住他的脖子,在她耳边带着哭腔说:“我不进去,素素睡着了,我们两口子死也要死在一起。”
老四这种粗狂的汉子,平日里吆吆喝喝的在老婆孩子面前装的都是大丈夫,这时候听老婆这么一说,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忽然一揪一揪的痛。
他有些后悔,平日里对老婆孩子都不够体贴,自己老婆虽然大咧咧的,但终究是个女人。他在心底暗暗发誓,今夜要是挺过去,以后要对自己婆娘好一些,要像书里写的那样温柔,对,就是温柔,这个词培敬想了很久才想到的。
老四默默地转身抱住自己浑身发抖的女人,把自己的棉大衣敞开,动作生硬地把自己女人裹了进去。风夹着雪花利刃般从缝隙中穿过老婆织的毛衣,让他原本不温暖的身体再度被酷寒侵袭,但是他的心是暖的。
在这个让人陷入无边黑暗和绝望的寒夜,还有什么比夫妻同心更让人心安的事情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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